第 8 章

    红墙,绿瓦,白雪。

    秦琼被纷飞的雪迷了眼睛,虚眼打量着太监宫女太医忙活着。

    有福毕竟跟在殿下身边十几年,做事妥当又细心。马车出事后,立马喊了小太监去叫太医。

    太医赶来时,第一时间便冲到了李连奚跟前,秦琼见这个这个太医陌生,便默默站到了一边。

    重新安排的轿子和马车也到了,李连奚也没伤及要害,对有福吩咐了一句:“让青影去查。”就直接走向那顶轿子。

    有福连忙跟上,平常殿下就不喜坐那人抬的轿子,今天是怎么了?

    进轿前,李连奚补了句:“让太子妃去坐马车。”

    等那顶轿子走远了,秦琼想了想,问还没有离开的太医:“太子殿下他真的没事?”

    顾太医摸了下胡子,认真回道:“殿下无事,额头也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脑袋。太子妃可是摔着碰着了?”

    秦琼摇摇头,往马车方向走。是她把做人想得太容易了,这一天下来,竟然有些没力气了。

    车外寒风夹雪,车内秦琼有些无力地闭着眼。

    马车突然停下,秦琼半搭着眼皮以为该下车了,刚动身帘子便被掀开。随之入目的便是李连奚那张清俊的脸庞。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生怕再碰到他。

    骨节分明的手僵了一瞬,没料到太子妃反应这么大。李连奚抿唇上车,没说话,果然她还是厌恶自己的吧。

    等了一会儿,马车又重新启动。

    秦琼忍不住总是往李连奚额头的淤青上瞄,李连奚努力忽视这道目光,开口道:“万寿宴上下毒之人抓到了。还有,东宫的马车、轿撵一个月至少要坏十次,孤习惯了,日后你小心就是了,不必在意。”

    秦琼果然不再看他了,反而闭上了眼睛。

    秦琼是真的累了,有种电量耗尽的感觉,她要充电。

    很快马车停下,地方到了。秦琼无声跟在李连奚身后,穿过高高的围墙大门,透过飘落的雪,一个身影在殿前跪着。

    朱柔双腿冻得僵硬,眼角瞥见那一角杏黄龙袍,抬眸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李连奚大步往前走,目不旁视,经过那跪着的女子时也没有任何停顿。

    倒是秦琼跟在后面,正好瞧见女子抬眼,只一眼便又垂下了眸子。她身穿御膳房宫服,头发早已湿漉漉,露出冻得通红的双手,应当是跪了些时辰了。

    再往前走,便能看清“宣理殿”的牌匾。

    两人在门外等着皇帝的宣召,秦琼眼神飘忽,虚虚落在太子笔直的背上,不断落在他肩膀的雪,也轻飘飘的。

    没过一会儿,殿内出来一人,快步朝着他们走来。秦琼从原身记住中得知,这就是她爹秦世忠、当朝宰相。

    “秦相。”

    “太子殿下。”

    秦世忠匆匆行了个礼,忍不住朝太子身后的秦琼看去。

    随着秦世忠出来的还有皇帝身边的张永诚公公,朝太子行礼道:“殿下,陛下有请。”

    既然交给了大理寺,必然要查出下毒真凶。在诞辰作乱,作为皇帝不仅颜面尽失,威严收到挑衅,李肃不会善罢甘休。不仅要严查,他还要亲自审问。

    秦世忠看着太子的背影,又想到刚刚的殿内发生的事情,不免有些担心。

    没等他与女儿说上话,身后宣理殿就传出茶碗摔碎的声音。

    秦世忠叹了口气道:“陛下对太子殿下也忒凶了点。”

    秦琼站着没动,秦世忠看得却是有些心疼:“我儿瘦了。”

    有福:“太子妃娘娘,宰相大人,随咱家去个能说话的地儿吧?

    原来太子早就安排好了,难怪非得带上她,原来是原身阿爹要见她。

    “殿下有心了,有劳公公带路。”秦世忠道。

    皇家庭院,一路走来,石刻雕塑,难见的长青盆景数不胜数。有福带着二人到了一间温暖的屋子便退下了,留二人独处。

    秦世忠见女儿面露疲色,赶紧让她坐下。这几日未见,他不止一次想到从前。

    秦家一子一女,对儿子就要严厉些。女儿嘛,宠着就是了。琼琼小时候十分乖巧可爱,许是他和她娘惯坏了,自十岁起性子是越发乖张无理。可这也不影响秦家疼女儿,自家女儿不管什么脾气都受着。

    就这样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她娘也是整日操心物色。不管出身,只要成婚后疼爱女儿,秦家也是能养得起两人的。

    谁知刚有几个不错的人选,千算万算没想到陛下一句赐婚,秦琼就嫁进了东宫。

    秦世忠从没想过要把女儿嫁给豪门贵胄,这场赐婚来得猝不及防。何止是他,孩儿她娘得知女儿要入皇家直接哭晕了几回,自家孩子什么性子,进了东宫怕是凶多吉少。

    若是不嫁便是抗旨,再不想嫁女儿也只能含泪风光送嫁。

    秦琼出嫁后的每一天,两口子开始悔恨。女儿性子娇蛮,如果他们狠下心来多管教一些,嫁入东宫是否就能活得长久些。

    只是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眼下秦世忠在朝中的麻烦事也多了起来。

    秦琼看着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动的秦世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由机器人觉醒自我意识,无父无母,无情无心。最重要的人,无非就是那个制造自己的人。

    与父母之间如何相处,她暂时还不懂。

    秦世忠突然脚步一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琼琼啊,你现在是太子妃了,切莫再像以前那样娇蛮任性了。”

    “不过你也受苦了,湖水多凉啊!我没告诉你娘,怕她受不了,你也知道你出嫁前她就……不说了,以后千万别再想不开了知道吗?你还有爹、还有娘,还有你兄长!”

    秦世忠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堆,又转而压低声音道:“这次多亏了太子,但是!若是殿下真欺负了你,你也要跟家里说,只要你说,我们必定会站在你这边。”

    秦琼:“知道了,阿爹。”

    秦世忠一怔,望着那平静的眸子,看上去似乎是比以前稳重了许多。连她不耐烦后的说辞都想好了,结果用不上?

    秦世忠深吸一口气,说起今日的事:“你阿兄入伍一年未回,宫里就有人陷害他毒害皇帝,陛下本就对我心生不满,我这宰相怕是要做到头了。”

    秦琼回想原剧情是太子筹办宴会,所以当时直接查出是太子动的手脚,倒没有提及原主阿兄,如今发展似乎与书中记载不一样了。

    秦世忠有些激动:“文靖不是那种人!我们从小严厉教导文靖,他做不出这种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陷害文靖只是第一步而已,最后都是为了……让人相信太子下毒一事。”

    最终还是回到太子下毒上,原剧情没有被改变。

    秦琼突然:“阿爹相信太子吗?”

    秦世忠看了她一眼道:“我承认以前的确看不上太子,但你爹我不瞎脑子清醒,多少知道点太子的苦衷。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太子不至于。”

    感觉到如今女儿的话少之又少,秦世忠难免疑惑:“琼琼,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得不说,他的琼琼有这么沉着冷静的样子吗?

    秦琼瞬间打起精神,解释了一句:“人都是会变的。”语气干巴巴的。

    欧炀经常对着她自言自语,曾说过她不会变。所以当她有了自我意识,第一件事便是瞒着他。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虚。

    秦世忠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叹气,她与家中人都不亲近,以至于他觉得女儿和自己之间总隔着什么。

    “爹该回去了,万事小心,谨言慎行,实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也别怕,太子倒了,还有爹呢!”

    秦琼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陌生又新奇。

    ……

    宣理殿,皇帝李肃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人,一个是尚舆局的太监,另一个则是太子。

    李肃:“你说,是太子吩咐你对马车做手脚,以此掩盖下毒的嫌疑?”

    负责太子车马的太监身形一抖,面对两道灼人的目光,小德子顶着压力回道:“陛下,千真万确,奴不敢撒谎欺瞒。”

    李肃不说话,李连奚了然:“父皇这是信了这太监的话,不打算继续查了?”

    “查?朕还要怎么查,都查到你头上了。除了他,”李肃指着太监,道:“门外跪着御膳房总管,她也是诬陷你?”

    跪在殿外的朱柔正是御膳房的总管兼御厨,本来查到的也不是她,那名御膳房打杂宫女经不住拷打,原本承认是秦小将军指示,后来才暴露了朱柔。

    “不是儿臣做的。”李连奚眸中闪过一丝倔强,静静看着皇帝。

    李肃看着他,那双眼与永贞皇后太过相像,忙不迭移开目光,又见太子额头的青紫,想到太监刚才的话,冷哼一声:“你觉得朕会心软,太子,朕永远不会对你心软。”

    李连奚顿时觉得整颗心钝疼不已,这是他的父皇,仅凭一个太监的几句说辞,就认定这是他的手笔。他仿佛是一个笑话,字字句句往他心口捅刀子。

    “求父皇给儿臣一个自证的机会。”李连奚表面诚恳,内心却渐渐僵硬。

    李肃居高临下睨着太子,不想多说,命令道:“太子禁足东宫。”

    李连奚走出宣理殿的时候,自嘲的想到,如果今天换了二皇子父皇会是什么态度。

    有福公公提灯在殿外等候着,青梅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手中同样提着灯,秦琼的脸映在明暗之中,看不清神情。

    “殿下……”有福迎上来,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李连奚看了秦琼一眼,道:“回去罢。”

    经过跪在地上的朱柔时,李连奚止住脚步,停在她身侧。

    “参见太子殿下。”朱柔身上覆了一层雪,衣裳浸湿,嘴唇冻裂,脸上隐隐发白。将整个身体伏在地上,声音颤抖。

    “奴婢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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