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追杀

    天色微亮,院子里已经烧了一大锅热水,白色的蒸汽腾腾向上涌,缓解了几分晨间的凉意。

    锅炉旁是一张专用来杀猪的长板凳,上面捆着一只被几人按着的正在挣扎嚎叫的猪。

    姒娇一刀捅进猪的喉咙,只几息便听不到猪叫了。

    看猪血汩汩涌出,流进凳子下摆着的大盆里,她指挥人去混些盐水来,好待会儿与猪血混合。

    “娇姐,有人找您,说是想定些新鲜彘肩。”

    姒娇将刀上的血在猪身上蹭了蹭,将干净的屠宰刀放到木案上,然后接过伙计递来的帕子将手擦净,这才向门口走去。

    一般人想要新鲜猪肉,在摊子上等着便是,怎会找到他们杀猪的院子里来?

    那人一见姒娇的身影,便步履匆匆赶到她身前,拿出一个荷包和剑穗塞入她手中。

    “日前宴上,府上赐了卮酒与彘肩于一壮士,如今数量不足,续得采买些陈酒新肉备上。”

    姒娇颠了颠手中的荷包,又看了看手中的剑穗,点了点头,“今日我们宰了两头猪,只得四只彘肩。您是哪位贵人府上的?我差人给您送去。”

    “我带了人来,姒姑娘只将那肉裹好了给小人便是。”

    姒娇点头,将剑穗揣进怀中,转身入了院门。

    她不认得来报信的人,但她认得这剑穗。

    这剑穗乃是她母亲亲手编来赠与她父亲的,也是她和父亲二人之间传递最终信息的东西。

    这剑穗到了她手中,就代表父亲出事了,甚至有极大可能已经死了。

    方才那人说的,恐怕就是父亲能传出来的有关他死亡的信息。

    怀着心事给那人割了肉,每只彘肩都用两片荷叶裹好,又送出院门去。

    父亲从前都是叫她去城外那所香火不旺的云林寺内见面,如今突然得知父亲出事的消息,也不知道寺中有没有他留下的人。

    “王二,你看着她们,分好肉先去开铺子。”吩咐了伙计们几句,姒娇便先离开了。

    “诶!”王二不是第一次看店,便一口应下来,也不多嘴问姒娇准备去哪。

    姒娇先回家换了件不显眼的衣服,再入城翻进一宅,又着柳叶绣裙,略施粉黛,被一丫头搀着跨过门槛,袅袅娜娜走出来。

    见马车已至,便被丫头扶着上去,却总感觉有人看着她。

    坐上马车,她微微掀起窗帘,见宅子四周并无可疑人员,便吩咐车夫启程。

    寺内还是那样没什么人,连僧人也不如城内那承恩寺多,姒娇入寺半晌也只有一看门的僧人将她引入厅内,让她稍作等候。

    “崔施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来的是这所寺里的长老,也和姒娇算是熟识。

    见他似乎并不知晓父亲出事的消息,姒娇心更沉了沉。

    若是父亲还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有一丝清醒,便一定会差人给她留下些许信息。此等急事,父亲的友人定不会将其抛之脑后,在她得到消息后还没给她留下任何线索。

    “释空长老,日前一贵人府中大宴,您可知这是哪位贵人啊?”

    释空抬眸望了眼姒娇,又敛眸念了句‘阿弥陀佛’,“近日城内并无大宴,许是施主听错了。”

    “释空长老说的是。是这城内日子有些无趣,道听途说,想凑凑热闹。”感到自己试探意味过重,今日入寺时间又格外不同,怕是会让释空感到不对了。

    释空像是信了姒娇这生硬的解释,道:“静心守己,心安即乐。施主今日还是为家人祈福?”

    闻言,姒娇点了点头。

    释空将姒娇带去她常去祈福的殿内,为她准备好香火蒲团,这才与往常一般离去。

    在蒲团上跪坐祈福的姒娇心却总是静不下来。

    替父亲报信的人说父亲可能在宴上出事,可释空却说城内并无贵人设大宴。都怪她来前太心焦,忘了先去打探这宴是真是假。

    不知释空长老有没有对她的身份起疑。

    脑中一团乱麻之际,姒娇听到殿外有吵嚷声,这显然与这寺中的冷淡不符。

    出了什么事?

    还没走到门口,姒娇就闻到一股浓重到盖过庙中香火的血腥味。

    咻——

    姒娇侧身躲过,那破空而来的东西掉在地上。

    定睛一瞧,竟是一把长约六寸的匕首。

    还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一人便提刀而来,冲着姒娇便是一劈。

    姒娇就势向侧方一滚,堪堪躲过了一刀,身子正停在方才掉落的匕首旁。

    她拾起匕首,想到方才闻到的血腥味,估摸着寺内恐怕还有不少人遇害,只是不知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怎会莫名其妙的在一无香火的寺庙内大开杀戒。

    看面前之人衣着布料普通,不像是什么贵人养的死士。挥刀力气虽大,却没有章法,更不像是受过训练之人。

    这样的人,通常都生活在皇城之外,对城内人都会有些敬畏,于是姒娇开口道:“我乃城内崔家女,你若杀了我……”

    姒娇刚开口,就见那人双眸一亮,大笑道:“杀的就是你!”

    接着,他便又是一刀砍来。

    姒娇只道不好,闪身躲过,再趁机一脚踢在那人拿刀的手上。她抓着匕首近了那人的身,像杀猪一般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脖颈。

    几息,那人的哀嚎声便小了。姒娇将匕首拔出,在那人身上将血抹净,拎着掉在地上的刀便冲了出去。

    这刀并不是用作武器的铜刀铁刀,而是用石头做的石砍刀。

    石刀并不如冷兵器锋利,却是农户中家家户户都备着的农具。

    非专业之人,非专业之器。

    冲着崔家来,怕是父亲已经凶多吉少了,说不准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想到这,她竟有些意外的平静。

    如今,想活着,怕是要杀出一条血路了。

    在外面的人很好分辨。

    穿着僧衣光头的僧人,穿着与僧衣颜色相仿的衣裳却蓄发的伙工,以及穿着麻衣的杀手。

    地上躺着一些受伤的僧人,血淌了一地,不知是死是活。

    意料之外的,还有一位锦衣少年持棍与杀手对抗,大约是香客。

    确定了目标,姒娇便拎着砍刀向那些杀手们奔去,如切瓜砍菜般乱杀一回。

    姒娇从未杀过人,却杀过猪,也懂些刀法。一阵乱中有序的砍劈,将人杀得七零八碎。

    “别杀俺,别杀俺!俺只是山下农户,收了银子来办事……”

    一人见姒娇杀人如喝水,并不如那人说的是个娇小姐一般,便对着她跪地磕头,只求能活命。

    有了一人求饶,剩下几人也泄了气,腿一颤,跟着跪了下来。

    听见那人说话,姒娇心中冷笑。

    山下农户?怕是山中土匪吧!

    她走向那人,看那锦衣少年带着一些只受轻伤的僧人与伙夫将求饶的几人压至她面前,问道:“我问你,谁让你们来杀我?”

    姒娇知道这些人肯定只是幕后主使随意找了些有点本事的人,怕是想着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根本用不着发动精英,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去,这才有了今日这遭。

    这些人不一定知道什么机密,像是为什么要来杀她。但想要知晓是谁派人来杀她,即使吐出一小喽啰,日后她也迟早能查出主使者。

    “小的不知啊!小的不知!”

    姒娇的刀正架在第一位求饶者的脖子上,可他却吐不出一分有用的消息。

    实在是他也不知道啊!

    “那人,那人身着玄衣,又带了面纱,只说是要杀一人……”

    姒娇将刀更凑近了些,惹得那人吱哇乱叫。

    “那你们如何得知,今日我会来云林寺?”

    姒娇的语气冷淡,像是不在意他们的回答。又一身煞气,像是执刑的刽子手。

    几人不知道姒娇想听到什么回答,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

    姒娇手起刀落,那人的脖子便被砍断了一半,剩下一半带着皮连在颈上,汩汩冒血。

    有僧人见不得这样残忍的手法,想说些什么,却被释空拦下。

    几人见状更是惊恐,争先恐后将事情经过讲与她听。

    原来是有人吩咐,若近几日有从城内来云林寺参拜的少女,他们便要动手杀人。

    虽然这云林寺在城外,又在一小山上,平日里人迹罕至,却仍有一些人愿意来此供奉。

    这几日,这些人已经杀了几人。

    他们入不得城,又是坏事做尽没有正经工作的流氓,更没心情去城门口一个个盯着出城的人了。

    因此,他们看到有人上山便杀人,顺道将他们身上的财物食物洗劫一空。

    只是今日姒娇去的太早,他们只有一人盯梢。

    那人看见她上了山,便回去叫人准备杀人顺便夺财,谁知道她半日都没下山。

    后来他们又见有人进了寺,怕生事变,急躁中离寺近了些,便被那些看门武僧发现了。

    于是,几人一不做二不休,便想着杀入寺中,将人杀光后将财物全部卷走,换个地方还能生活。

    谁知道遇见了姒娇。

    听完,姒娇还没有所动作,那锦衣少年便怒了,一边大骂几人一边将跪着的人一一踹倒。

    几人还想以姒娇并未受伤为由求饶,却被飞来的一把匕首穿过了喉咙。

    释空见状,叹了口气,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娇儿,静心守己,心安即乐。”

    姒娇抬头,望向释空的眸子,她看不明白那里面有些什么情绪。

    可释空从前只知道她是崔家小姐崔云珠,怎么会知道她是姒娇?

    静心守己,是让她保持冷静,谨慎行事,以此保证生命安全。

    那心安既乐又是什么意思?让她守着崔小姐的身份安心过下去吗?

    无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姒娇都确认了,释空是父亲那边的人。

    心中的线团更乱了,正要向更深处思考,就见那锦衣少年在她面前站定,接着双膝一跪。

    “崔小姐!请您一定要收我为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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