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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公子

    余宁心里登时划过一丝凉意,她顺着声音扭头。

    额头瞬间涌上一层冷汗——

    只见方才在房中见到的那位许公子,手里正拎着她脱下的那件藕色外衣款款走来。

    身旁武侍立马追问:“这衣服的主人呢?”

    余宁扮作无意瞥了眼许公子,但内心的擂鼓就算是在青楼这种噪杂的地方,雷动依旧清晰贯耳。

    凑巧,这位许公子也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面上的黑井眼笼依旧带着点泰然若素的笑意,让人无从窥探其意。

    余宁在这一刻甚至想好了,她被兜出来,大不了就和这些武侍短兵相接,若她能逃出生天,便从长计议,另寻手段对付余府一家。

    许公子终于启口:“哎呀!这衣服的主人——很遗憾,在下没见着!”他双手一摊,闪过一道失落的神色。

    武侍当场怫然作色,“你耍我呢”这四个字怕是被他硬生生憋在了喉管:“那这衣服哪来的?!”

    余宁神经一紧。若是这位许公子说出衣服是在方才他们二人待过的那间房里找到的,就算自己现在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子,也难逃干系。

    “茅厕捡来的。”许公子转而认真回答,他又对着一旁浓妆艳抹的老鸨道,“老板娘,你们男茅厕的遮羞墙漏了个缺口你不知道吗?”

    许公子思考了一刻,一丝不苟接着道:“看那缺口状似犬洞,却又比犬洞高出一尺,我怀疑啊,应该是哪个无良人搞出来的,每次消遣完借着解手的托词,想白嫖,再从那缺口逃之夭夭!”

    “你的意思是,这衣服的主人从犬洞钻出去了?”武侍问。

    “哎我可没说,我只是猜测!”

    “茅厕在哪?”武侍赶忙问老鸨。

    老鸨这才得空说上一句话,她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回神道:“后院最西侧。”

    后院最西侧,应该是恰巧避过了墙外另一道武侍的视线领域。如果按照许公子这番说辞,直接能把藕衣的线索瞬间化为乌有——人都跑了,这一跑,怕是再难追到了。

    武侍扭头就要往后院跑,许公子似乎还幸灾乐祸般“好意”提醒:“现在人估计早没影了!”

    武侍却头也不回地朝后院跑去,也不亏是京城首屈一指的武侍,凡事必须举一考证,办事确实稳妥,可惜,是给丧尽天良的余家办事。

    余宁又歪着脑袋看了眼这位许公子,而后拽了拽身侧老鸨的袖摆,打了个哈欠:“漂亮姐姐,我好累啊!怎么办呀!”

    老鸨笑了笑,被粉脂涂的很白的脸颊挤出几条笑纹,虽不似少女明媚,却大有徐娘半老的姿容。她移了柜台后的一张靠背椅:“姑娘先坐这里歇歇身,马上就能回家了!”

    余宁乖觉地就势坐下,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裙摆下两只青色锦鞋如两个不安分的不倒翁般左右晃荡。

    “我刚开始还以为余姑娘是你说的妙音花魁,还说这新花魁哄人的方式都别出心裁!”许公子对着老鸨抱怨。

    老鸨赶忙摆了摆手,右手中指的那颗翠绿玛瑙戒闪闪发亮:“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位可是余家的大小姐!”说完还不放心地看了眼余宁。

    余宁立马回以一个颇为憨实的微笑,发出“嘿嘿”两声,似乎对这两人的对话浑不在意,不过她心里知道,自己在许公子这里已经和武侍追捕的藕衣人脱不了干系了。

    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个许公子为自己开脱了这一回。

    不多时,几名武侍赶回来,不出意外,看神色,事情如许公子说的那般,“人早就没影了”。他悻悻地瞪了许公子一眼。许公子稍稍向上弯了弯嘴角而不露齿,照旧一派事不关己的波澜不惊,倒是一旁深谙世道的老鸨仓皇开口,满怀赧意地逢迎。

    “你看看,这楼里平日底下多是些姑娘家,男厕那边确实是不容易顾念。来来往往这么多食客也没个人知会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没心的为了逃三瓜两枣给刨了个洞,今儿我就叫人给补上!”

    余宁这时候也顺势用懒洋洋的声音抱怨:“好累啊,能不能回府啊!”少女声音软糯糯的,像个撒娇的女童。

    这下武侍也不好回绝,而且看样子也搜查不出结果了,只得回合后墙守着的那几名武侍打道回府,赶紧将此事禀告余老爷和夫人。

    回到府上时,日头已西斜如山,整座府邸被罩在一片昏黄纱幕下,檐角和鸱尾下却是不被夕阳普及,兀自沉浸昏暗。

    几个武侍刚进门就和先前那位处理小乞丐的武侍会了面,余宁见状也识趣地一蹦一跳准备绕道回自己的院中,却在临近几武侍拐角处的一侧檐角昏暗下顿足,听见三人用不高的声音补足彼此所知的信息差。

    “老爷被朝廷派去理事了,那小乞丐的事情已经和夫人汇报了,事关宋家余孽,已经把那小乞丐拉进暗室了。”

    余宁心头一震。暗室,就是余府专门用来审讯敌对的刑牢,当初那位后继的李夫人为了确认她是真傻假傻,把她拉入暗室试探了一番,现在她手臂上那一处疤痕,就是那时留下的。

    ……

    可那个小乞丐,明明才十岁出头,她怎么受得住!届时严刑逼供,怕是自己多年在府中装傻窃密的身份也要暴露。

    “不过夫人心善,看那是个小姑娘,脑子好像也有点问题,就想着先礼后兵,先来软的,说不定哄哄就好了。”武侍接着道,“那小姑娘也是识眼色的,当场就服软了!”

    余宁一阵冷汗冒出。

    “那乞丐说了街上的那女的是谁?”另一个武侍问。

    “小姑娘说想吃一碗肉,再睡一觉。说这样才能确认咱们是好人,才能告诉咱们。哎……也怪可怜的,这么小就露宿街头。”

    余宁心里一松,至少目前来看,那个小乞丐还好好的,还没说出她这个“姐姐”的由头。

    那就还有机会,今晚,务必要把小乞丐救出来;夜晚也不像白日醒目,眼下已逼日落,是得赶紧计谋对策。

    一阵菜香绕鼻,余宁顺藤摸瓜进了膳房,站在门槛边上往屋内一瞅,壁橱各处摆遍了各色食材,黄橙红绿让人食欲顿开,她的视线移入了墙角一隅的铜盆。

    铜盆盛了一半的水,里面正横走着几只灰青色的巨蟹,巨蟹个个蜜瓜大小,行姿也生龙活虎,似是全不知行将盘中餐的命运。

    要说余府在当朝处尊居显,连菜肴的食材都随叫随到,像是长安难见的各地珍馐——朝廷得来的珍馐岁贡,余家必定也得一份。这巨蟹,应该是此次临海地的进贡。

    余宁登时心生一计,她一个跃身,轻巧跳过门槛,小跑向角落装蟹的铜盆,二话不说,就把手伸进铜盆,抓起其中一只巨蟹,哐当一声扔进了正翻炒着的油麦菜中,热油遇水,顿时激起滚烫的热珠飞向余宁的抓蟹的右手。

    “哎呦!”她大叫一声,眼眶中瞬间泛起了泪圈。

    正炒菜的厨子也被热油珠子溅了一身,但他哪来得及心疼自己,赶忙就来关心大小姐,毕竟在这显赫门第中,有理的只能是门第的主人。

    “大小姐,你没事吧!快用凉水冲冲!”厨子说着就招呼了身旁几个下人拉着余宁往水池走。

    余宁这时再也忍不住,竟直接大哭起来:“我想吃蟹!我想吃蟹!”

    接着满膳房的杂役都异口同声地诺诺应是,生怕惹来责罚。

    果然,晚膳时,下人给她送的菜肴中多了一道蟹肉汤,而她却偷偷倒掉了汤,摘了院中那颗硕果高悬的柿子树上的两颗柿子。

    眼瞅着天色彻底暗淡,府中上下也相继掌了灯,两颗柿子躺在少女两只手掌,移向了另一个庭院。

    这间庭院光看院内陈设,就比自己院中簇新不少,她一直住着母亲生前的居室,余家二老声称是大小姐爱闹,修葺匠工来了也不好装潢,所以她院落屋中摆设一切都还是母亲生前居住时的原样。

    刚进院中,就看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年岁的女子正坐在一侧的亭子里有些呆呆地望着月亮。

    “媛媛妹妹!”余宁前脚刚跨进院子,嘴上就大声嚷嚷起来,“陪我去玩嘛!”

    这位“媛媛妹妹”,是余家二小姐,是余家现今这位继夫人李氏所出。

    余媛听到声音立马抬起头,嘴角微微向上仰着,整张脸被月光照亮,冶艳的脸瞬间披上了一层与面容不符的寡淡气息:“这么晚了去哪玩?”她微微笑着,和善问道。

    余媛的长相和性格和她这个姐姐可谓全然相反,她自己是偏疏离文静,而余媛是则美艳那一挂的,只是由于及笄伊始而略微带着份稚气;而性格,都说相由心生,可她现在满心报复,余媛却是纯洁得不谙世事。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外因所致,如若境遇相反,或许两人性格也会就此交换……可惜自己降临时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她自己也记不得了,就没法印证以上假设了。

    “你在看月亮吗?”余宁问。

    “嗯,好久没见这么亮的圆月了,要是能有个人一起赏月就好了。”余媛再次望向天边明月,嘴角依旧微微向上弯着一个小小的弧度。

    余宁不用问也知道,这人又在想王家的那位了,这两人打小便一同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此刻就算两人尚未表明心意,却也是心照不宣。

    她咬了口自己手里的柿子,柿子正值时令,不硬不软,一口下去甜汁满溢:“好甜啊!”边递给对方另一个柿子,“给你一个!”

    余媛没有想太多,接过柿子咬了一口。

    “吃了我的柿子,那就和我去玩!”余宁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她知道这个余媛性情良善,也可能是幼时见过母亲对家中这位原配嫡出的虐待,平日余媛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倒是异常关照。

    余宁不管三七二十一,仗着自己痴傻,拉着余媛就往暗室附近走去。

    余媛也没太多反抗,这人生性便温婉,更是不知有暗室这种险恶在自家院中,此刻只当自己这位傻姐姐是拉着她出来闲逛。

    暗房地处整个余府最偏处,余府占地又恢宏壮大,两人就这么走着,余媛突然扶了扶肚子:“咱们回去吧,我肚子有点疼。”她刚说完这句话,却发现自己已经痛的厉害,行走都有些困难。

    余宁知道事情顺利进展,对方已经喝了今晚的蟹肉汤,蟹肉和柿子相冲,却不是什么大病,稍加调理便可,只是人得受些罪,不过眼下看来这是救出小乞丐最好的方法。

    她赶忙大哭起来,一边“媛媛妹妹”的叫,一边就朝着离这最近的暗室跑去叫人。

    平日入夜时,暗室由一位余氏亲信看守,眼下这守卫见二小姐腹痛难忍,这附近又是余府最偏处,也没别的下人,赶忙就带着余媛去禀夫人,也无暇搭理余宁。

    片刻,这附近便又只剩下叶动虫吟声,余宁也按照机会借机溜进暗室。按着事先计划,此次行动时间太局促,她只来得及将小乞丐翻墙送出余府,再让雇好的差人把人安置好,后事日后再做打算。

    尽管风险太大,却也是唯一的办法,只能赌一把了。

    暗室内不算太大,灯光也极其暗淡,幸而,暗室内并没有其他人,余宁从衣袖中掏出一根钢丝,轻车熟路撬开铁门门锁,污浊的草席上,小乞丐背对着自己睡得正香,一动不动。

    她走近,摇晃了对方两下,对方却依旧纹丝不动,察觉到不对劲,她干脆把手探到了小乞丐的鼻尖。

    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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